吃饭的时候何慧开了一瓶酒，几个人吃到半截一抬头发现半瓶已经没了，都是她自己在喝，又吃了一阵再一看整瓶都空了，何慧又转身拿了一瓶回来。
徐北南星和周琦三人互换了个眼神，周琦咳了一声说：“妈，就算你舍不得我，也不用这样吧。”
“小南，”何慧看都没看她，对着南星举了举杯子，一口喝光了，“谢谢你以前照顾我女儿。”
南星和周琦都是一愣，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还吃不吃呀，”徐北小声啧了一声，“都快糊锅了。”
老任一直没吭声，往何慧碗里丢了两片笋。
一顿饭吃完外面天刚擦黑，夏天快到了，夜风吹到脸上带着暖意，徐北和南星刚出门，周琦接了个电话也跟着出去了，何慧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打打闹闹钻进车里，周琦隔着车窗向她摆摆手，她笑了笑，车灯闪着闪着拐个弯看不见了。
她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屋，转身的时候脸上冷淡和疲惫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去洗个澡，”老任腿上放着笔记本噼里啪啦敲键盘，看了她一眼，“一身火锅味儿。”
“我又不跟你睡觉，你嫌弃什么。”何慧脱了鞋跳上沙发，继续窝成一只猫。
“你坐我旁边我能闻到，”老任看看她，“是不是喝多了？”
“是啊，喝多了。”何慧慢腾腾地说。
老任没说话，又低头盯着笔记本屏幕噼里啪啦。
何慧觉得无聊，电视也不想看，手机也不想玩，瞅着老任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往她身上一蹦，老任一惊之下腾出手接住她，笔记本吧嗒掉在地上。
“干什么？”老任抓着她的胳膊，被她压着往后仰倒在沙发里。
何慧按着她的肩，整个人骑在她身上，笑了一下：“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任盯着她没动，几秒钟后别开脸：“还是算了吧。”
何慧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下去，又忽然笑了起来：“你抖什么啊？”
“别闹了。”老任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把她推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安生点让我把结案词写完。”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文档里刚写的两段话没了，老任盯着文末那句话，一边回想一边打字。
“你在那儿有什么好的，整天累死累活，”何慧冷笑着，“我不要你按点上班，不用加班，年薪是你现在的三倍，没事儿的时候想去哪去哪，你哪里不满意了？”
老任没出声，过了会儿头也没抬地说：“不是因为这个。”
何慧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行。”
说完她起身往浴室走，一路走一路脱，走到浴室门口直接光着进去了。
老任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住，过了很久才走过去把衣服都捡起来丢进洗衣机，敲了敲浴室门：“别太久了。”
何慧正对着喷头数着秒数憋气，听到声音猛地一松，扶住墙壁大口地呼吸，水滴沿着发梢滴落在地上。
当年心理医生让她在生气的时候尝试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她没发现能转移注意力的事儿，倒发现窒息的感觉很有用。
大脑在缺氧到接近麻痹的时候，心里摧枯拉朽的自残欲就会神奇的缓解，后来病好了，这习惯倒一直跟着她。
老任不知道，但她有次憋过了头差点死在浴室里，老任抱她出去，以为是缺氧低血糖，自那以后就给她掐洗澡时间，到点了就过来敲门，不开门就踹门进来。
她光着给看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她脸皮厚，最重要的是自认身材还没走样，该挺的挺该翘的翘，小腹平坦光滑。
也是因为生周琦生得早，太早了。
何慧盯着地上一条条的水流，感觉半天才缓过劲儿，后来干脆跨进浴缸里，躺着发愣。
“筱筱？”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被敲了两下。
何慧猛地抬起头，喊了一声：“啊？”
“出来，”老任喊着，“要泡皱皮了。”
何慧抬起手看了看，又抬起脚瞅了瞅，确实皱了。
裹着浴巾出去，兜头一件睡衣飞过来落在脸上，老任皱眉看着她：“头发吹干再出来。”
“我看你不如接秦姨的班吧，”何慧笑了笑，浴巾从身上滑下去，露出遍布了半个身体的纹身，她慢条斯理地系上睡衣带子，“也不要你做法律顾问了，又打官司又操心我，忙得过来吗。”
“还行，也就只操心你一个。”老任淡淡撂下一句转身走了。
何慧噎了半天，吹干头发出来，大步追到客厅，扒着老任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老任皱着眉倒吸一口气：“你发什么疯？”
何慧磨了磨牙，冲她一笑，利落地转身上楼：“睡觉去了。”
“筱筱，”老任叫了一声，犹豫着开口，“其实我……”
何慧转过身，居高临下望着她。
“我……”老任皱着眉，我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行了，我知道，”何慧给她逗笑了，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在她面前，指尖抚在她眉间，老任皱着的眉头立刻平整了，“你跟我不一样，我就是个闲人，说难听点就是废物，你们这种有抱负的人，要真答应了没准我就不爱你了。”
“说什么呢。”老任没忍住笑了。
“我说真的，”何慧虽然笑着，表情却很认真，望着她的目光像是穿越了时光，“当年咱两遇上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现在也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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