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不少。”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唐妄言却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道：
“与郎将相比自愧不如。”
这话分明意有所指，李归林装傻充楞，看向唐妄言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变了许多的容貌，又自顾自说到：
“好事。”
说到这里唐妄言神色一暗，眯了眯眼刚要说话，哪知今晚的变故接二连三，话没出口，月色下便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头戴一顶硕大的笠帽，面容被一整副鬼面遮挡，步伐沉稳却悄无声息。这人唐妄言见过两次，正是无名。
“老夫无趣，又打扰小年轻们谈情说爱了？”
李归林一见到他头都大了，只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抢上一步挡在唐妄言身前，略带不快地说：
“前辈来得突然，见笑了。”
无名本不甚在意，挥了挥手说：
“没什么要紧，见你不在营中，怕你去了沁枫谷，白白丢了命。”
说完当真转身就要走，可唐妄言听了这话哪里肯放过，厉声追问到：
“等等！你说清楚，沁枫谷里怎么了？”
无名头也不曾回，唐妄言当真急了，口不择言便道：
“你知不知道，余楠死前都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李归林都傻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被铁钉扎穿了喉咙的人，死前还捅了这么大一篓子。他背后寒毛倒立，只恨自己怎么就任由那小丫头绑了他的手，这会儿想去捂嘴都捂不住。
“此事还有几个人知道？”
无名背着手不动声色，唐妄言知道自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却也顾不上那些，信口编着瞎话：
“这个说不好，指不定过了今晚，全天下都知道了。”
“唐妄言！”李归林急得不行，心知无名杀心已起，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打断，“你说什么疯话！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唐妄言看向他的眼神却愈发冰冷，俨然已将李归林和无名归为一类，彻彻底底当恶人看待。然而无名已容不得他们多话，浑厚的内力灌入掌中，眼看着就拍了过来。李归林当机立断，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竟从护腰中抽出一截短刃，飞快地隔断绳索，反身挡在了唐妄言面前。
依稀间，唐妄言听见李归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示弱一般的口吻说到：
“妄言，你再信我一次。”
旁人总说唐妄言的性子与他娘亲如出一辙，事后多年偶然想起今日之事，唐妄言都会觉得，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在唐门冷着面孔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心终归还是软的。
这么一句话就让他产生了不过片刻的动摇，而也就是这迟疑的几秒间，唐妄言已猝然睁大了双眼，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李归林闭着眼，不敢看唐妄言此时的表情，若是忽略捅进唐妄言心口的那把短刃不谈，他们现在跪地相拥的姿势，就如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而事实上，唐妄言脸上也看不出究竟是何种表情，一双淡漠的眼此刻也空洞地睁着，疏淡的眉毛轻轻绞在了一起，辨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痛苦，抑或是些别的。李归林感受到怀中之人努力压抑着的战栗，眼神暗了暗，将短刃再送深了一寸。殷红的液体从唐妄言死死抿成一线的唇缝里溢出来，终是抵不住自喉间阵阵腥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无名的掌风在李归林背后寸余的地方停住，李归林受他内力所震，差点也要咳出血来。
“嚯，舍不得我动手？”
他一挥袖子收去方才暴涨的杀意，李归林觉得周身威压骤散，这才松了刀柄，转过身来笑道：
“某早便说过，前辈也太小瞧某了，磕着牙的，要杀还不是一抬手的事。”
无名并不接话，又看了跪倒在地的唐妄言一眼，被李归林伸手拦住。
“哎，某一会儿便叫人来收拾，留个全尸罢。”他面上笑得一派轻松，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捏得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总归是喜欢过的，哪怕是猫儿狗儿，也终归有感情了。”
说完便着急想回营地找黎乌，怎料他与无名刚一反身，就听得背后一声响动，再回过头去，竟是唐苒将唐妄言背起，运起轻功就要走。唐苒骨头轻、身量长，还天生有些怪力，练起轻功来事半功倍，在唐家堡内数一数二。也不知她是何时折返回来的，猫在树上这么长时间，有无名这等高手在，竟都没能注意到她。
原本李归林下刀刺向唐妄言时就稍稍错开了角度，避开了心脏，所以唐妄言伤得虽重，但有黎乌在营中倒还有救，总比让无名一掌拍碎了强。可这会儿唐苒横插一脚，唐妄言还有没有救可就难说了。今晚的变故一桩接一桩，直叫李归林焦头烂额，他本纵身要去追唐苒，却见无名也起身要追，又只好脚下步伐一变，不动神色使了个绊子。
怎料唐苒当真没说瞎话，一身轻功出神入化，两人这么一耽搁，在转眼竟已不见她踪影。
李归林远远望着唐苒消失的方向，正想着找个理由点一队人去唐门营地里要人，四周不却接连亮起好几簇火光，眨眼间就围成了一圈，且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缩小。
“唷，林郎将穿得单薄，在外头呆了这么些时辰，染上风寒就不大好了。”待到火光聚拢照亮了树林，便见人群分开来走出个宦官装束的人，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也不知是何事竟如此要紧，劳得郎将不顾贵体也要亲自前来？”
此时无名见事态愈发麻烦起来，便视众人如无物，抽身就走了。而李归林则半晌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挤出个近乎狰狞的笑来，咬牙切齿地恨恨道：
“惊扰了蒋公公倒是某的过错，不过正好，某也有些事情，要与蒋公公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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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爷：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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