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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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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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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一生总会遇到一个人, 愿为她抛却名声,抛却富贵,抛却一切能抛却的,只为与她相守, 只为能有一日,在黄昏温暖微黄的阳光下,细数她曾经黑如鸦羽的苍苍白发。

夜已深,暮笙沉沉而眠,就着榻旁一盏小小铜灯微弱的光, 孟脩祎半撑在脸侧,凝视她恬静的睡颜。

她睡着了, 双目自然轻合, 唇角放松,挺翘的鼻尖在脸颊上投下一点阴影, 她的呼吸缓慢而绵长,她的胸口慢慢地起伏, 她优美的发散在玉枕上, 泛着令人心安的暗光。

孟脩祎慢慢的俯身下去, 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哪怕她们无数次相拥而眠, 无数次唇齿相依,每每与她靠近, 都如第一次拥有她时的喜悦, 只是岁月逝去, 终有不同, 她们因经历而添满了默契与再也无法分开的深情。

只有她在,知道她就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她才能安心做旁的事。不知何时起,孟脩祎发现,她人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建立在有暮笙的基础上。

如此纠缠的深情,谁还能分得开她们?

昌乐郡距京约莫五日疾驰。

半月后,锦衣卫传回奏报,昌乐郡遍生流民,聚众而反!

先前庞中直密奏是昌乐郡守顾铭之纵民生乱,事实有些出入,却相去不远。此次民乱,非郡守有意纵容,而是官逼民反!

老百姓大多是泥腿子,庄稼人,心里想的唯有农时,唯有饱腹,除却少数无所事事到处晃荡的二流子,谁会没事去做掉脑袋的事?

孟脩祎接到奏报,气得狠。

圣人言,三年丰,三年歉,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自上古起,天象便是如此。除了几年前江南那一人为一闹,全国各郡县久无大灾,算算年月,差不多就在这几年了。因此,也因盐利可观,孟脩祎这两年轻徭薄役,与民休息,以备荒年。

这也是应有之意,丰年屯粮荒年用,古来如此。

本是大好的国策,与民有利,事情,就坏在小人手上了!顾铭之不止置朝廷法令于无物,乃至私加赋税,横征暴敛,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了!饱了他一个,饿死一郡黎民!

孟脩祎快给这蠢东西气死了!当朝发怒,顾铭之还在押解入京的路上,暂骂不到,便将“病愈”来朝的顾行之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铭之区区郡守,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想也知与他这在朝为相的族兄大有关系。沿边州郡,若非顾忌他有个当丞相的族兄,敢不奏报?使事态恶劣至此?

想到这老头反对她立后反对得厉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家的事都没拎清还管到她头上来了!

“诸事不察,唯知高卧,家事不严,专盯着朕!你有何面目再居相位!”孟脩祎横眉怒斥。

顾行之跪着,一力请罪,并无半字抵赖。他也知道,那族弟恐怕借着他的名做了不少恶事。

看他这一把年纪,颤颤巍巍地跪那儿,诸臣皆有不忍,只是事态严峻,若流民扩散,只怕顾家有大祸,何况陛下那句“专盯着朕”,分明意有所指。

“臣有罪,愧对陛下信托,恳请辞去丞相之职待罪。”顾行之老泪纵横,颤声道。

孟脩祎冷眼看他:“卿老矣,糊涂不明,合该让贤。”

无半分挽留。

顾行之居相位上朝,及散朝,已是布衣白身。

顾府旦夕间门可罗雀,这还不止,皇帝晌午便派金吾卫包围了顾府,下诏顾行之,要他静思己过。

一生清名,一夕崩毁。

孟脩祎也没闲着,一面下诏,不必将顾铭之押回京了,将他斩于流民前,以息民愤。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必与他们一个交代。

另一方面,又拿出驻军图,查看昌乐郡周边驻军,与诸臣探讨,就近调兵遣将,将民变压下去。虽官逼民反,顾铭之可恶,但,造反乃夷族重罪,此事不以任何因由而有变,贼首及亲眷家人,皆要入罪。其他从者,依情节论罪。

平乱之事,易快不宜迟,慢了。乱民扩散,便不好压制了。

孟脩祎留着众臣至深夜,方定下方案,由她亲自口述,中书侍郎执笔,写下诏书,四位丞相当场通过,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往昌乐,数道诏书连发,事态紧急。

这是孟脩祎登基来第一回遇到民变。不大,只一郡,不致动摇国本,但这事本身,令人无比恶心。她分明勤勤恳恳地施政,所下政令皆为国为民,却因底下官员坏了她名声,想也知道昌乐一郡,必称她为不顾百姓死活的暴君。

代臣受过,她心中岂能高兴?

一整日,孟脩祎都沉着脸,无半丝欢颜,臣下皆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半句。

诏书发下去,明日便该将安抚百姓的镇抚使派出去。镇抚使代表朝廷,身份不能低,最好是天子近臣,代天抚民,这是一桩能扬名的好差使。

孟脩祎扫了那些鹌鹑般缩头缩脑的大臣一圈,仍是愤恨不消。

“镇日只盯着朕家事,于天下大事不闻不问,尔等可知为臣本分?”

新仇旧恨一并发泄。

一郡乱民,动静不小,那时京中被锦衣卫折腾得人心惶惶,竟无人将目光放到京外,使得事情发展至今。大臣们理亏,不敢多言。

但乱民归乱民,立后归立后,还有大臣壮着胆子道:“陛下家事,与昌乐动乱非一事,不可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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