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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一点了，中心医院依旧灯火通明，公立医院无差别的消毒水味道让穆云川感到不舒服，让他联想到肮脏、疾病和死亡，以及沈佩那张随时都透露出卑怯和懦弱的脸。
他在电梯里遇见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病人，挂着输液袋和尿袋，味道也不好闻，在后面推轮椅的应该是他的妻子，两人脸色都不大好，一个是被疾病折磨的，另一个则似乎是被轮椅上的伴侣折磨的。
家庭伦理剧总是无聊又可悲。穆云川冷着脸，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钻进了早就候着的车里。
“穆总，请问接下来的行程有什么调整吗？”司机问道，他每天都会接到生活助理给他发的行程单，以便为不同的路况做好相应的准备，免得耽误这人的时间，但今天忽然在医院耗了两个小时，后面的行程已经被打乱了。
“先去Artemis。”穆云川没有抬眼皮，看着手里型号过时的手机，手机套着一个皮卡丘壳子，像是哪个小学生的。
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微信新消息的提醒，只看得到发信息的人备注是“奥特曼”，很快又发来了一跳。
他并没有窥探沈佩隐私的癖好，但还是点开了屏幕，四位数的密码很好猜，沈佩的脑子也简单，试了三次就解开了。
“佩哥，我西天取经回来啦！”后面加了三个红彤彤的爱心，后面是一张图片，是一个头发染成灰色的alpha的自拍，一副投简历连首轮筛选都过不了的样子。往前面翻了翻，这人每天都发消息，沈佩也和他聊得热络，大小琐事，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谈。
穆云川点开加号，拨通了视频通话，几乎只有一秒，那边就接通了。
“你竟然主动和我视频.....”那人本来笑得开心，看见穆云川的脸之后僵住住了。
穆云川面无表情，欣赏着屏幕上的人脸慢慢僵硬，随后是带有挑衅意味的静默，双方都没说话，僵持了三秒钟，穆云川挂断了视频通话，随即删除了好友。
返回消息页面，置顶第一条的备注名称是“老公”，和奥特曼不一样，这一条几乎没有对话，最近的都是两年前了，只有输入框里有一条未发出去的草稿，是“晚安”两个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输进去的，他从来没收到过。
下面一条是“军师”，似乎也是经常联系的人。穆云川翻了翻聊天记录，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正翻着，有消息更新：“怎么样，摄魂香有没有用？今天被干了吗？”
穆云川退出对话，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又点了回去，按照沈佩的说话风格，发了一个不高兴的表情给这个“军师”。
对方很快又发来消息，“我就告诉过你，化学武器都没有用，那姓穆的肯定有不举之症，到酒吧来，我给你找猛男！”没过几秒，对方发来七八张各种类型的alpha照片，看样子都是在酒吧偷拍的。
“有没有喜欢的？推荐那个红衣服，超有料！胸肌超大的！”
穆云川眯了眯眼睛，点开加号，发出了视频通话的邀请，那边也很快接受了。
屏幕上出现一个瓜子脸的omega，瞪着眼睛，迟疑了片刻，问道：“这是什么AI变脸黑科技？你已经**到要对着手机自摸的地步？”
穆云川将手肘放在中央扶手上，用手背撑住脑袋，挑了挑眉：“我记得你叫安骁。”
安骁的瓜子脸迅速变形扭曲，尴尬了几秒，安骁僵硬地笑了笑：“操，发错人了，不好意思！”随即，屏幕一黑，视频通话被中断。
穆云川鼻息轻嗤，将自己制造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然后摁灭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带给张方南。”
“是。”司机点点头。
汽车继续行驶在车辆稀少的大街上，速度将霓虹灯拉成错综相连的光影，而后面坐着的人，丝毫不会为这座城市的美丽夜景动容，只是从一个宴会赶赴另一个宴会，像一个不会停留的旅行者，提着装满金条的箱子，似乎除了贵重，找不出其他什么词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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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三日，气温忽然骤降，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这让沈佩想起了三年前刚结婚的时候，他在这样的雨天去为新婚的丈夫送伞和外套，但有许多助理的人不需要任何多余的照顾，他站在公司大厦门口，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实习生一样，最后灰溜溜地钻进了街道上的人流中。
一千多天，这么长的实习期，已经足够宽容的，他还是过不了。
“哈喽，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厨房等着你下单呢。”一个身材胖胖的护士推着护理车走进了病房，沈佩回神，冲护士笑了笑，“我想喝.....黑豆糯米粥。”
“只喝粥怎么够，我再给你加一只煲鹌鹑。”姚文姗说笑着，把心电测量仪推到了床边，“真想要孩子的话，还是得做全身检查，该吃药吃药，网上看来的食谱只能起个心里安慰。”
在中心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沈佩就被转到了这家私立医院，建在郊区，非常清净，似乎整层楼只有他一个病人，也有专门的病人厨房。这个护士姓姚，一住进来就是由她负责，因为差着两轮的年龄，沈佩时常被她当做小孩儿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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