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谈话十分顺利，古灵和那蒋管事迅速商定好了契书，经双方再次检查确认无误后，就各自签下名字按了手印，这契书一式两份，正好两人各执一份。
婉言回绝了蒋管事想要请几人去酒楼吃饭的想法，古灵这会难得心情舒畅，一扫这几天的颓丧，只想赶紧回家开始做点心挣钱。
蒋管事这边也迅速敲定了人选，派了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婆子和一名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以后就听她调遣了。
约定好了明日拿货的时间，古灵就带着人马不停蹄往回赶了。
蒋管事也派了人手，准备好了面粉、果干等食材，装了满满一车，跟在古灵她们后面，一同回村，正好也是顺道认认路。
一路上，葛彦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蒋管事还差人打包了好些碎月轩的糕点送与古灵，这会古灵正和小丫头两人坐在他对面吃点心，还时不时讨论哪个更好吃一些。
葛彦有些凌乱了，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古灵是如何能够以小博大，既能赚了钱，又能让人还给她倒贴的。
忙了一上午，饶是方才在碎月轩二楼雅间喝了好些红糖姜茶，又吃了些点心，古灵这会也觉得饿得慌，于是这会正跟小丫头抢着吃点心。
眼瞧着对面坐着的葛彦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古灵不由好笑。
递了些点心给他，揶揄道：“想问啥就问吧。”
少年人脸皮薄，这一下心思被道破，立马就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按捺不住心下的疑惑，接过了点心，忙问道：“师父，我还是没明白，那蒋管事怎么就答应了让咱们拿大头，还又是提供原料又是送人的......”
猜到他要问这个，古灵啃了一口手里的绿豆饼，唔，皮酥馅多，又香又甜，果然不错。
迅速消灭了手中的绿豆饼，古灵这才笑问他：“你和永安哥给我帮忙，我到现在也没说要给你们工钱，那你们还愿不愿意给我做事？”
一听这话，葛彦连忙点头。
“跟着师父，我们还能学手艺，理应是我们应该孝敬师傅，怎么还能让师父给工钱呢？”
看他说的一脸认真，古灵忍不住在心里点了点头。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所以，我向蒋管事提出他可以派他自己的人来给我帮忙，他就直接接受了我的全部要求，你再仔细想想，这是个什么缘故。”
古灵又摸了一块绿豆饼，一边啃着，一边等他自己想明白。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脑瓜子虽聪明，现在却也只是体现在记配方和制作糕点方面，倒是这些人情世故方面着实是差了些，看来以后还是得找机会同他说说，正好村塾开在自己家，要不让他闲时也去旁听得了。
想来经过郁大老爷的一番调教，这孩子怎么着也能再上一个台阶。
古灵早就打算好了，点心手艺于黄永安而言，确实是一门能安身立命的手艺，等他踏踏实实做上一年，手上有了钱，还了债，就能娶上媳妇了。
而葛彦则不同，他本就已经开蒙，村里人也都说他幼时是极聪明的，在读书写字这方面，村里没几个孩子能比得上他，甚至还有老人私下里总说，若不是因为他家中那般情形，说不得日后村里就又能出个举人老爷了。
这孩子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读书，可自从村塾重启，每逢跟着古灵她们一同回村，迎面遇上下了学的孩子们，古灵都能察觉到他眼中隐忍的渴望向往。
古灵也想好了，他母亲张氏眼见着身子已经大好了，做些烧火之类的杂事不成问题，等回去跟郁大老爷商量一下，看平时能不能让葛彦去旁听。
正想着，就听得葛彦叫了一句：“原来如此！”
这孩子，终于是想明白了吗。
古灵拍了拍手上绿豆饼的残渣，还行，一个绿豆饼的工夫就想明白了，还有的救。
“师父的意思是，咱们其实就是变相的给碎月轩调教人手，他们派来的人在咱们这儿也是能学到咱们的手艺的。”
古灵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终于想明白了，少年原本还有些高兴，可乐了一会就又忧心忡忡的问古灵：“......师父，那......那咱们那些点心方子就教人这么学了去？”
古灵对此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答道：“放心吧，方子我这里还多的是，还有好些更新奇的点心，现下缺少材料，无法做出来。我既然敢让人来学，就不怕方子泄露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又接过了下丫头递过来的茶水，接着道:“你要记住，好的厨艺是需要传承的，若是当厨子的人人都敝帚自珍，若干年后这些手艺十之八九都会失传。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在我这里，只要你们愿意学，我就愿意教，我只求你们能用学到手的本事让自己和家人踏踏实实过上好日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十分感慨。
曾经姥爷也曾和自己感叹过，许多老一辈的厨师，年轻时藏着掖着深怕被别人学去了自己的本事，等年纪大了，世道也变了，很难找到肯吃苦又有悟性的年轻人来传承自己的手艺，导致许多前辈都抱憾而去。
姥爷走之前还十分欣慰，好歹自己两口子的手艺大多都教给了古灵，手艺得以继承，也能让古灵以后多一条路子。
那会古灵也仍是懵懂，无法理解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手艺人的观念。
既希望手艺得以传承，又一度不想教外人轻易将这些东西学了去。
就像姥爷，年轻时虽也收过几个徒弟，大多却都没有学到他五分的本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古灵也逐渐能理解姥爷曾经的那种想法，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更喜欢在网络上和众多网友一同分享下厨的乐趣。
随着信息化的高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在社交平台上和全世界的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厨艺技巧，甚至是偶有翻车之作，大家也都只是互相打趣一番，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厨界老前辈现身传授自己的经验技巧。
古灵一直很喜欢看这些视频，也常会在微博上发表自己的美食vlog。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些技艺不应该被私藏埋没，而是应该能让有需要的人用来带给家人幸福。
后来只剩古灵一人的那几年，每逢生日，独自一人做了喜欢吃的菜，给自己准备了小蛋糕，可无论胃口如何满足，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不像现在，身边的小丫头自己吃着糕点，脸颊鼓鼓如同仓鼠进食，还不忘给古灵几人也递去糕点。
古灵吃着甜丝丝的点心，也不由自主幸福的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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