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一年末，辅国公程尤清上表年事已高，体力不支，且其妻身患疾病，心念妻子，祈求传辅国公之位于长子，且告老还乡。吏部尚书程长林亦上表，父母有恙，身为长子，侍候身侧为人子本分，遂请辞。皇上感念辅国公劳苦功高，吏部尚书孝顺有加，为百官表率。应允。
程尤清请辞后，便带着老妻以及新晋的辅国公程长林及妻子回了家乡河苏，半月后，传出病音，缠绵病榻。在营城的二儿子大将军程长山心念父亲，同样请辞，帝不忍失爱将，驳回。再半月，辅国公夫人昏迷不醒，程长山再辞，帝感念其心，准奏。
帝坦言，辅国公府一门劳苦功高，忠心耿耿，为朕分忧，程爱卿去后，政务多有不便，称心不再，但程家并非无人，遂任程尤清第三子程长海为户部尚书，程长山二子接手营城部分兵权，继续防守营城。
自此开始，朝中势力面临大洗牌，老官退，新官进，重要职位皆为皇上亲选新贵。登基十余年的皇帝终于掌握了完整军权，皇权达到顶峰。
而后宫中，当年除夕宴上，皇上晋宜淑妃为皇贵妃。
皇贵妃，形同副后，若有皇后，则不立；若无皇后，立皇贵妃，基本上就是告诉所有人，下一任皇后是谁了。
一时间，昭阳宫外，人来人往。
一个月后，圣旨降临昭阳宫。
“宜淑皇贵妃妃程氏，辅国公程长林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廷。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钦哉。”[注1]
“谢陛下隆恩，谢太后娘娘慈恩。”程昭跪下磕头接旨。
昭阳宫里，一片欢庆。
“皇后娘娘，封后大典两个月举行。”德海笑出了一脸褶子。
“多谢德海公公了。”程昭示意空窕，空窕忙笑着拉德海去一旁说话，并暗里给了红封不提。
大家都很高兴，各个说着吉祥话，程昭笑着接受了，然后自己回到内室。
然后表情就淡了下来。
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却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她想着那日傅景说的话，那话里有几分真心呢？便是那时是真心的，可如今呢？以后呢？
她是皇后了，真正地成为了他的妻子，可他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吗？
以后的感情里，能剩下几分纯粹？
接下来的日子，程昭更加忙了起来，圣旨已经颁下了，虽然封后大典还没正式举行，可满宫里，已经开始称呼程昭为皇后娘娘了。
而各宫嫔妃给她请安一事，也要提上日程。
程昭却找借口推了，她琢磨着，这些人还没晃过神呢，还是给些时间适应适应吧。她自己也得适应呢，每天已经够累的了，还得早起，算了吧。
于是便说，她新接手宫务，忙得很，请安一事等封后大典后再说。
她是真忙，以前见沈皇后从容淡定的也不觉得，可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她过得什么日子。后宫里的一切，六尚局、御膳房、尚寝等等连那些太妃宫里的事都需要皇后管。
还好，之前这些宫中都有章程了，不需要程昭多动脑子。
唯一要注意的是用人的问题。
新官上任，人员流通是肯定的。
像六尚局各尚宫，都是以往沈皇后用惯了的人，也不是不好，都是些做事极好的人。只是吧，到底没有自己人用着安心。
程昭也不急着换，还是先用着这些人，只提了几个自己心里有数的、熟悉的，像吕章吕司言，她就提了尚宫局的副尚宫。
吕章在尚宫局多年，资历也比较老了，而且只是副尚宫，所以这项提议没人有异议。
然后就是夏公公。这位公公也是帮了程昭许多忙的，借机也给升为司礼监当副总管了。
然后就是沈皇后曾经的宫女们了。得安排个清闲却好的地方。
程昭便让空窕去请意心、可心。
却不曾想，三公主也一起过来了。
程昭笑着让明珠坐，还让未芙去去一些小吃来。
“今日小厨房做了红豆芋泥糕，记得你是爱吃的。”明珠瘦了许多，和以前肆意欢乐的样子有很大不同，反而眉眼之间郁色浓浓。
才八九岁的孩子，这样可不行，她想到了前日里见上书房的上书房的师傅问诸皇子公主的上课情况——是的，如今教养孩子也成为她每日必须过问的事了。
师傅说三公主上课没以往那般精神了……
糕点端上来，明珠吃了一小块，便放下了。
“不吃了吗？”程昭诧异。
明珠摇摇头，“我……我有话想和你说……”她似乎想了许久才开口。
程昭点头，让其余人都退出去。
尽量让声音更温和，“明珠，你想与我说什么？”
明珠咬着下唇，“你会搬到长宁宫吗？”
程昭一愣，长宁宫是皇后的住宿没错，太后为皇后时也是居住在长宁宫。
可程昭没有搬家的打算，昭阳宫是按照她的喜好重新修缮过的，她住着挺舒服习惯的。而且，长宁宫沈皇后住过，她没有喜欢住别人房子的习惯。
“不会啊，我挺喜欢现在住的地方的。不会搬的。”
她大概明白明珠的想法了。这孩子，是不想有人搬进长宁宫，破坏原本的样子吧。毕竟，长宁宫里，处处是沈皇后的影子。
“那……”明珠又道，“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母后了……”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程昭鼻子一酸。
“明珠，你的娘亲只有那一位，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不想唤我母后，没关系，就像以前，唤我一声宜娘娘就行。”程昭道。
“你记住，你是大荣的嫡公主，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你这样，你父皇会心疼的。”
你是大荣的明珠，自生来便该闪耀的。
明珠眼里一下子就发出光来。
“宜娘娘！”她明明眼里有泪，人却笑了，“那我以后，在人前就喊你母后。”
却让程昭更心疼了。明珠，真的懂事。
“好。”
明珠拿了那一盘糕点，“宜娘娘，我去找六妹妹玩。”
“让空窕带你去。”
看着她仿佛放下了什么的背影，程昭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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