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宽的路里，季北的出口被刘宇燃挡了，他要出去，就不得不要擦过刘宇燃的肩膀。
季北没开口，刘宇燃也没有说话的打算。两人神色各异地站着，彼此磨着洋工，有蝉的声音。似乎还有鸟类飞过，这本应该是一个安静和平的下午。
“让让吧。”季北说话了。
刘宇燃高了，季北也高了。跟几个月前耳鬓厮磨的那一对，像不同的人。
“不想让。”刘宇燃回答。
季北忍耐地吐了一口气，这是他跟刘宇燃学的习惯。
“让开吧。”季北说，“趁还能好好说话。”
季北自知几斤几两，没觉得刘宇燃对他有几分留恋与喜欢，他看刘宇燃沉默着，从回忆里捞出了关键几句。
“你自己说的，我们再也没可能，我恶心。那你现在呢。”
季北好不容易清醒了一段时间，重拾了自己碎得七七八八的自尊心，需要在挫骨扬灰里试图拼出原来完好的形状。
“我家太冷了。”刘宇燃没头没尾的一句，在炎热夏日根本不符逻辑。
“找童知心吧。”
刘宇燃抬起一点头，眼神一闪一闪，“不关他的事。”
季北有点想笑，刘宇燃像被下了咒，在他面前从来不说童知心的全名。
“滚吧。”
刘宇燃没动，他高过季北一头，季北看准刘宇燃放松的时机，想从他身边的缝隙里钻出去，被刘宇燃敏捷地抓住了手臂，按到了墙上。
两个人的呼吸叠在一起，脸近在咫尺。
季北的心狂跳着，他看着刘宇燃越来越近的脸庞，手脚动弹不得。
季北想不通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总被人偷亲。被亲的对象，怎么想都不是守身如玉的主，让他觉得自己也廉价了起来。
季北自矜金贵，并不愿意被刘宇燃拖低了身价，情急之下咬了一口刘宇燃的舌头。
刘宇燃吃痛，没放开他，血腥味从他嘴里渡到季北这边，季北嗅觉灵敏，铁锈味让他更加清醒，趁刘宇燃力量松弛的一瞬，推开了他。
“操，我们什么关系啊，你他妈能给钱吗。”
刘宇燃舌头伤了，神色却无比坦然：“你欠我一顿饭。”
季北笑了一下。
“你还欠我几个月陪床费，连着今天一起给了吧。”
刘宇燃离季北很近，语气很淡地说：“肉偿？”
季北清楚了解了，种马装成情圣，想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
他终于推开刘宇燃，快速离开了。
季北回到家，喉咙发痒，咳了好几声，才去拿已经快被震到没电的手机。最新发来的是司徒易在美国的照片，戴着墨镜，头发亮得要命，混在洋人里像本地人。
下一条是陈杨问的他在干嘛。
再往下，是陌生号码发的，上面写着“我在你教室等你”。
“我操。”季北忍不住骂出声了。
刘宇燃不会以为他是专门过去找他的吧。
季北点开删除，看了几秒，还是按了返回。
除了上面这几条，剩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廉泽发过来的消息和打过来的电话。
廉泽的头像是一只卡通兔子，每次看到都让季北无语至极，不想点开和他的对话框。
“假期开始了。”这是第一条。
“睡醒记得回我～”这是第二条。
“你还没醒啊？”
“醒了吧？我打电话了哦。”
“我真打了。”
“你是不是把我静音了？”
“我打了，快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季北有点后悔当时廉泽抢过他手机扫码的时候怎么就没抢过来，廉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季北到底有些不忍心，接了起来，“喂。”
“你不是才醒吧？”廉泽心情很好，那些未应答的电话像未存在过。
“没，早醒了，没看手机。”季北瘫在沙发上，眼神又飘到吊灯的挂坠上。
“有空吗？海涨潮了。”
季北沉默着，眼前不合时宜地想起刘宇燃的脸。
“北？”廉泽轻轻叫了一句。
“今天吗。”季北说。
“你有事？那明天？”
季北笑了一下，“明天也涨潮啊？”
对面也笑了一下，声音温柔。
“明天有明天的潮。”
季北偏着头，手里的手机滚烫了起来。
“走吧。”他说着。
廉泽的声音像被太阳滤过，比满室的阳光还要温情，“我就在你家路口，要我来门口接你吗。”
季北看了一下外面毒辣的太阳，说：“等我五分钟，我马上来。”
他下了沙发，一阵风吹进来。吊灯的挂坠彼此敲打，像上神撒下的愉悦的琴谱，像有圣光，折射出至今未曾有过的透明颜色。
真正的夏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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