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是个愣子。
以前他一直想着抓住关宏宇这个杀人灭门的凶犯,哪怕这号人是老关的亲弟弟——原则就是原则,别的可以搁一边,他身上这身人民警察的皮却不是摆设。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从老关回队当顾问以来,成天在他脸前晃悠的居然不只是老关一个人,而是暗地里变成了俩。
现在他面前的人好像也有俩。
“老关,你他妈不仗义,从213那天就瞒着我,辞职也瞒着我,回来当顾问也瞒着我,还暗地里整什么有丝分裂一个变俩……你可把我骗得够惨的,咱们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信我。”周巡唬着眼,努力辨认着眼前的影子,伸手去拍老关,却拍了个空。
对方咧嘴笑起来,脸上的刀疤也微微扬起:“我说你是个棒槌,你还不信……瞧你这酒量……”长得跟老关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关宏宇挣扎着去数眼前的酒瓶,“才喝这点,你就撂了。还说呢,你俩,啊,你都认识他十五年了,不照样分不清我跟我哥?”
周巡怒了,审讯室里对着这厮表错了情的尴尬历历在目,声音一下子拔高一个八度:“你才是棒槌呢,你跟你哥一块多少年了,他想什么你都知道?”
“我们都穿过一条裤子了!”
周巡被堵得滞住,这话八成还真没错。他不知道老关跟关宏宇那些日子里糅成一个人轮班出现的细节,可想想也能猜个差不多。依着老关那谨慎,哥俩连衣服都公用也不是没可能。
他一想这事儿就来气,看着眼前这张脸也愈发地不爽快,嘴一秃噜,不中听的就往出蹦了:“穿一条裤子有个屁用,你哥都不要你了!”
关宏宇被灌下去的酒激得哆嗦一下,“你哥才不要你了呢,我们俩,我们是同一个卵……”
周巡大着舌头纠正:“受精卵。”
“同一个受精卵里分出来的……”关宏宇晃着酒杯里又满上的酒,一仰脖子倒了下去。喝完他就老实得像个鹌鹑,出神盯着杯壁,看着上面挂的细小泡沫一个个破裂,茫然的目光像个接触不良的二极管,一会儿亮,一会儿灭。
“他怎么就能抛下我呢……”关宏宇喃喃地问。
两个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周巡上一回见着老关,还是仨月前的事了。追悼完刘长永,他们在墓园摊了牌,老关说要回家喂老虎,周巡也没拦他。
周巡知道老关不会逃——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他的父母早已经过世,弟弟被他栽赃陷害受大了罪,徒弟一个个想着亲手抓他,他平时连个朋友都没有,一身经验才学抓人断案可以,搁外头混社会连关宏宇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他能逃去哪里?
周巡千算万算,到底没算到,居然是这个被老关陷害过的弟弟替他戴上手铐,坐在审讯室里。等他们回过神来再想抓人,晚了。
周巡叹了口气,抓起瓶子给关宏宇和自己倒上,直摇头:“你说你吧也挺爽快一人,怎么到你哥的事上就拎不清,老关把灭门案栽给你,你倒好,你倒好,啊,”周巡咣咣拍着桌子,“屁颠屁颠上赶着去给他顶罪,自己还搭进去拘了一个月。”
关宏宇跟他碰碰杯子:“你要这回改名叫关宏雷,也还来得及。”
“别介别介,消受不起,”周巡连连摆手,凑到关宏宇脸前,压低声音问:“老关真没跟你联系过?”
“你真没监听和监视我?”
周巡厚着脸皮笑起来。一个刑警,一个跟遵纪守法好公民不搭边的监视对象,偏偏能坐一块喝酒,边喝边聊灭门案现嫌疑人关宏峰,这事到底是为什么,大家心里门儿清,就看谁道行高。
关宏宇甚至已经想出了六套联络方案,只等他哥联系他,然后他会摁着他哥把213前前后后的所有细节都吐出来,想办法把一切查个清楚。
可他哥却像太阳底下的冰棱,消融得无影无踪。有人帮过他吗?他不在津港了吗?晚上他怎么办?他还活着吗?
关宏宇攥着杯子,眼神飘向一旁,轻微摇了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
喝下去的酒刺激着他的胃,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关宏宇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周巡心事重重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周巡觉得不对,这一切从开始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努力思索着这中间的问题,但是酒一上头,思绪就飘飘摇摇找不着落点。
关宏宇手机钥匙放在桌上,周巡四处乱飘的视线落在手机上,忽然停下来。手机?哦对,手机……周巡下意识地去拿,刚抓起手机的瞬间,它忽然在掌中突兀地响起来,吓了周巡一个激灵。
是个没存名字的号码。
周巡没接,它就一直响,一直响。周巡让它给闹地心慌,索性一指头戳上去接了起来:“喂?”
店里旁边几桌嚷嚷得沸反盈天,周巡什么也听不清,大声道:“他没在,他上厕所去了……呦我这儿闹的,大点声,我什么都听不见!”
他对着手机嘶吼了半天,直到有人从背后拍他。
周巡回过头,就瞧见了关宏宇脸上的疤:“谁让你动我手机的,给我我接。”
关宏宇甩了甩手,接过手机。屏幕一片黑暗,不知什么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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