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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重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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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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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浓烟滚滚的缭绕黑灰中,众将士却用这最恭敬最神圣的大拜之礼来恭送瘟神。

等李鹿等人在旗台前也跪下了,白明起突然说:“李鹿,你也拜?”

他的声音在一片嗡嗡的祷告声中显得清晰而突兀。

众人都是一惊,鼓声戛然而止。

“我以为北军威武,将士只需上拜天地,下拜父母,原来还会拜鬼神。”

李鹿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白明起。

白明起慢悠悠问:“文勇,你不是识字吗?你教教我,什么叫疫病。”

文勇眨眨眼,迟疑了半天答:“疫者,感天地之厉气,横四时而有盛衰,触之者即病,邪从口鼻入。”

这是琉璃朝的启蒙读物《四时发蒙》中的一句。私塾开蒙都是从这本书开教,类似百科全书,讲解琉璃朝天文地理,生活常识。锦王小的时候日日早课前都有人在书房外为他大声朗读,白明起听得倒背如流。

白明起冷笑一声说:“既然邪从口鼻入,拜瘟神有什么用?”

李鹿挠挠头,想了想说:“是,是啊。”他闷头闷脑的站起来,疑惑的说:“有了疫病都这么拜。”

白明起问:“拜完好了没?”

嗡嗡的祷告声静下来。简简单单几句话,问的人冷静,答的人迷茫。

李鹿问:“那怎么办?”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知不觉放到了白明起身上。

“既然时疫触之即病,那就不要触。当务之急,是先合营。合营后,两个营盘都烧尽污秽,隔绝疫气,活人另找干净地方扎营盘。”

李鹿一愣,说:“和军奴合营?没听说过。”

人群一阵轻微的哗然。

突然有人说:“合什么营?军奴都是猪狗,凭啥要管他们?”

立时有人点头,有人附和:“就是!凭啥管他们!”

烟尘起落。头顶几只秃鹰低低盘旋。空气中一股腥臭沉闷的尸体味道。白明起抽抽鼻子,闻着那股难闻的气味,一种怒意自心头升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种事!他直直看向带头反对的人:“凭啥?”

“凭啥?凭他们跟你得了一样的病!”

白明起走到那人面前,声音变得咄咄逼人:“他们是猪狗,你是啥!一样拎脑袋上战场,你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他铁青着脸,一把把对方拽起来:“凭啥!你好好看看!就凭这军营里,多一个人活着,死了就有人给你挖坑填土!”

白明起猛地回头,看向李鹿:“李鹿,你倒是说说,凭啥?”

李鹿不吭声,突然抱头蹲了下去。凭啥!这个问题,从陈郁死在奴营,他就问了自己无数遍。他的好兄弟!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陈郁!进了奴营就不是人了!让人猪狗一样对待!

凭啥!

“凭啥!”白明起在人群中穿行,走到下一个人面前,逼视着对方的眼睛:“凭啥!就凭咱们站在一块草原上!就凭咱们一起打蛮子!就凭你上战场,他给你收尸!”他突然转过身,指着旗台下垒叠的尸体大吼:“就凭老天收生!我们有相连的血!”

白明起指着旗台,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他心里腾越着冰冷的怒意,突然爆发了出来:“你们是死在奴营里,还是死在兵营里,是瘟死,还是被杀死,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凭啥军奴就不能佩刀!凭啥军奴就该死!都给我说说!今天这营里死一百人,明天会死二百人!都什么时候了!还问我凭啥!”

“就凭北军将士,血脉相连!就凭是个人,就没法看着一起上战场的兄弟瘟死!”

白明起顿了顿,缓慢转换了腔调,阴恻恻的说:“就凭哪怕留一个人在这营里,瘟神就送不走!”

人群一阵寂静。

在这边疆草原上,谁不曾失去过兄弟?谁不曾面临过死亡?谁没在长夜嚎啕过?谁没在梦中刻苦思念过家乡?那奴营里的,猪狗一样的军奴,也是活生生几百条人命那!和他们一样在草原上挥汗如雨,在战场血肉拼搏,在烈酒中咽下思念,在热血中发誓永不背叛的活生生几百条人命那!

好像突然之间,军奴这个词,如此清晰又如此鲜活的,代表了一张张阴郁的面孔。分什么贵贱?有什么荣辱?都是人命啊!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

白明起蓦地大喝一声:“李鹿!”

众人悚然一惊。

李鹿猛地跳起来。他肌肉虬结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一头发怒的狂狮咆哮起来:“我们有相连的血!”

他的吼声四面八方在人群中散播出去。有人慢慢站了起来。

三三两两。

隐隐有一道防线被突破了,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我们有相连的血!”人群中窃窃的回应渐渐变大,胸臆中的热血喷薄欲出。北军双旗风中招扬,旗台下尸体垒叠成山。死亡的阴影从未有一刻放过这座草原大营,在瘟神阴冷的呼召中,个人命运变得微不足道,集体的力量却强大得不容忽视。

“我们有相连的血!”

这声音开始只是隐隐藏在热血沸腾的胸膛里,渐渐自人群中升起。几十几百人的眼里腾跃着摄人的火星,慢慢站起来,走到了一起。合营吧!一起挣条命出来!北军的将士,一个都不让贼老天收走!

战鼓再次被人敲响。声音沉闷而清晰,如同巨雷缓缓巡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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