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叔吼破粉红氛围的两个人各自搓了搓鼻子，哪吒在云叔的怒视中撇撇嘴，乖乖坐回原地。敖丙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盘子，取了两根肉，分给哪吒一根。
两个少年开始吃起来。
云叔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满怀期待地开口：“怎么样，怎么样？”
哪吒没吭声，三口并两口将整根肉吃完了，抹了抹嘴。
敖丙认认真真地点头：“很好吃。”
云叔：“……”你看起来还没有吃面吃得香的样子。
倒不是不好吃，只是敖丙刚才吃得太急，一碗面将汤也喝了个精光，这会饱得差不多了，哪怕烤肉再香，也是勉强下咽。
“没意思，”被两个混小子扫了兴的云叔大失所望，摆了摆手冷哼一声，抽走两人面前的盘子，头也不回去了厨房，“西瓜在冰箱里，臭小子自己切。吃完了给我带个门，我上楼了。”
哪吒一跃而起，转头就往厨房跑，临走时不忘丢下一句，“敖丙，搬个凳子去门口！”
……
刚吃完热的就吃冰的？
敖丙看着哪吒兴冲冲的背影，最终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他左右看了看，挑了个长一点的凳子，按着哪吒的要求搬去了门口。
九月的天尚带着酷暑的余温，但是微风却送来了秋天的凉意。
两个少年各坐在长凳一边，手里各自捧着一块泛着凉气的西瓜。
云叔的店子虽破，门口却挂了个小巧的白云样式的陶瓷风铃，风铃随着风声叮叮作响，倒给冷清店面添了不少生气。
哪吒翘着一只腿踩在凳子上，嘴边挂着汁水，将嘴里的西瓜籽吐出老远。
敖丙慢条斯理地咬着果肉，将嘴里的籽用塑料杯装好。
“好吃吗？”哪吒鼓着腮帮，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
敖丙愣了一下，将嘴里的果肉咽了进去，才开口：“很好吃，”话音刚落，他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这么会做饭。”
哪吒回头瞪他，“我说瓜。”
敖丙：“……”
哪吒也就不说话了，他回过头看了看手里已经啃得差不多的瓜皮，甩手抛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敖丙正思考着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时，哪吒突然开口了：“小时候我在学校打架，老师找上门后，我不敢回家，就跑到云叔这里来。”
似乎不用他说话了。
敖丙将瓜放在旁边的卫生纸上，侧头静静地听着。
“云叔是我师父的朋友，我师父就是，早上那个胖子，你见过吧。”
“老头的烤肉是店里一绝，放眼整个市也没几家能打的。”
“面条也不错！就刚刚给你做的那碗，老头的面都是自己和的，加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但好吃就完事了。”
“以前这整条街都是做各种小吃和烧烤的，但老头家的生意是最好的。别家都卖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只买鸡蛋面跟烤肉。”
“你说就卖这两样还能生意好，奇了怪了。”
“但他生意就是很好，好到一整条街都没一个能打的。”
“然后一些做不下去的店家就搬走咯，还有一些……啧，垃圾，雇了一帮混混，三天两头来云叔店子里闹事。”
“绝了，小爷还真没见过老头这么老实巴交的人，别人打他闹他，他连手都不还。”
“他只会等那帮人把客人都赶跑后，自己乐呵呵地给客人们赔罪，免单，然后收拾东西。”
“久而久之生意做得下去就怪了。”
“可不就这么冷清下来了。”
敖丙突然冷不丁插了一句：“所以你有一段时间天天逃课，就是为了帮云叔赶跑那些人？后来还被传在校外打群架，差点被退学。”
“那当然，要不是小爷……”哪吒说了一半，突然一愣，转头看向敖丙，“你怎么知道？”
敖丙垂眸，看着手中捧着的装着西瓜籽的塑料杯，低笑道：“我以前在你隔壁班。你的事，学校传了不少。”
哪吒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点不可思议，“初中还是高中？”
敖丙想了想，“从……小学开始。”
其实是从幼儿园开始。
但幼儿园的敖丙也不太记事，对哪吒没多少印象，就略过了这一段。
……一个人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以前，都在你隔壁班，而你居然不认识他，怎么听都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幼儿园同校确实是个意外，但从小学开始，有些事就注定的。
他家是被李家害的。
申公豹的话又在敖丙脑中重新响起。
敖丙握着塑料杯的手微微发紧。
哪吒突然不说话了。
他看着敖丙，看了很久很久。
敖丙重新扬起微笑，“怎么不继续了？”
“你，”哪吒抿了下唇，侧过头看着街边的垃圾桶，在敖丙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握紧了拳头，低着声，宛如自言自语道：“……你也信那些吗。”
敖丙：“不信。”
哪吒愣了一下，“你都不问我说的是什么。”
敖丙将塑料杯放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冲哪吒眨了眨眼，“我们不是朋友吗？”
哪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既然是朋友，”敖丙慢慢开口，“自然要靠自己相处才知道。你对我很好，不是吗。”
……
朋友是要靠自己相处的。
这句话，同读了整个小学的同学不知道，同读了整个高中的同学也不知道。
他们只信那些风言风语，只知道哪吒是个不遵守校规四处打架的校霸，只知道混在嘈杂的人群里骂他一句魔头，然后黑压压地笑。
但是刚刚认识了两天的敖丙知道。
他信我。
哪吒这么想。
他信我。
不知为什么，敖丙突然看到哪吒眼角闪过一丝晶亮的流光。
敖丙微愣，“哪吒？”
哪吒猛地一转头，骂了句脏话，胡乱挥着嚷嚷嚷，“靠，这风怎么这么大，沙子都他妈进眼睛了！”
敖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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