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长久的沉默，言萧推开车门：“我知道。”
不知道她就不会回来了。
细细的高跟鞋踩着路面，她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裴明生靠在椅背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按了按太阳穴。
或许当初关跃提出让言萧去做文物鉴定的时候，他就不该答应的。
※
当天下午，言萧从杭州直飞银川。
飞机降落在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她背着包走进一家手机店。
手机卡插进新手机里，言萧翻了翻通讯录，那个名字很快跳跃出来，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没有必要特地通知他，也没有理由，说起来，她也不过只是来还东西的。
神奇的是上次从营地里开来的车至今还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川子居然都没来取过。
这感觉仿佛知道她还会回来一样。
言萧缴了停车费，又开着那辆车上了路。
远离城市没多久天边夕阳就落尽了余晖，辽阔的原野扑面而来，她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出窗户，又触碰到了干燥的西北风。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
另一头，夜里十点多，文保组织的营地里还亮着灯。
川子拍响了关跃的屋门：“十哥！”
关跃打开门：“怎么了？”
“好像有车进沙地了，二柱说他昨天看见个人很像朱矛，别是这小子又来找事了吧？”
关跃回头进屋拿了件黑色外套出来，搭在身上双臂一伸，边穿边走：“分头去看看，真遇到朱矛就直接下手逮了。”
“好。”
除去每天例行换班去守那座陷地之城的人，营地里剩下的人不多，这会儿一个也没睡。川子打头，他们先一步分头开车出去了。
天气不太对头，头顶虽然有月亮，却红丝丝的。
关跃坐进车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只有一句话：“近期我会过来。”
关跃看完署名就删了。
这里不算沙漠腹地，就算信号不强也不会妨碍通信，但昨晚那通电话之后，他跟言萧之间再无联系。
关跃猜她当时心里肯定有气，尤其是他还抢先挂了电话。
以前她就说过：“你这个人，总能惹我生气。”
她说的每句话，他居然都还清楚地记得。
关跃把手机收回口袋，开车出去。
在附近绕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越开越远，忽然在一片起伏的沙丘间看见了汽车的轮廓。
他开着车缓缓靠近，终于看出那是一辆车陷在了沙坑里。
关跃下了车，手摸到腰后，从车后方向那辆车接近。
直到靠近驾驶座的车窗，他手臂一抬，枪口迅速指入车窗。
车里的人动了一下，抬起头，脸慢慢地转过来。
月光把沙地映得红殷殷的，那张脸也被照出来，白皙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神情里错愕一闪而过，然后没了表情。
关跃瞬间收回了手。
言萧正看着他。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男人高大的身影只隔着扇车门站着，有种威压感，言萧看到他的瞬间呼吸就不觉微微一窒。
她就不该在天黑后还开进沙地，弄得现在这么狼狈。
脚下恼恨地踹了一下，车身一晃，陷得更深。
关跃伸手扒住车窗，用力拉了一下车门，拉不动：“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隔了段时间再听，他的声音似乎更低沉了。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来。”言萧早就尝试过推门，但沙子堆积，根本推不开。
“那你就陷在这里永远出不来也不打给我？”
言萧无言以对，忽然来了脾气：“我自己可以出来。”
她把包扔出车窗，抓住车窗往外爬。
身体一半到了外面，重心转移，车身一晃，结果她连人带车都往沙子陷。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钳在她腰上，把她从车窗里拖出来。
“你千里迢迢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在我面前逞强？”关跃的声音压抑在风里，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言萧一身是沙，被他扶着站稳，喘了口气：“当然不是。”
关跃看她两眼，到底没再说下去，松开手往前走。
言萧跟在他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子。
他不做声，她也不说话，这一路上就只剩下脚踩沙地的声响。
回到营地里已经是后半夜了。
其他人还没有回来，言萧被关跃抓着胳膊带上楼梯，推进屋里。
灯亮了，他扒下她的外套，擦了擦她的脸，头上身上都一团糟，沙子很快在脚下落了一层。
言萧衣领敞着，胸口起伏，脸颊被他手碰过后泛出了红晕。
白天在电视台里化的浓妆还没褪，她现在明艳的出格。
关跃注视着她，眼神又暗又沉。
言萧别过脸，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故意避开了他的眼神：“东西在这儿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李正海正在查陷地之城。”
“还有呢？”
“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瞬间，她被关跃推着压在墙上。
“言萧，既然来了，你把其他话也一起说清楚。”关跃拨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还是你本身就想跟我这么不清不楚？”
言萧终于抬起眼睛看着他：“何必呢小十哥？只要你还被人叫一声小十哥，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清楚。这样也好，你没说过开始，我也不说结束，就当彼此是对付五爷路上的一丝慰藉好了，难道你当我们俩这是在谈恋爱吗？”
关跃两腮紧了紧，松开了她，只重复了一遍她说的那个词：“慰藉。”
言萧嘴唇动了动，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强撑着笑了笑：“是啊，你明明以前也总跟我拉开距离，现在不是正好？你看，我其实一点也不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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