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心去考，大不了就回来。”
“回来干什么？给你看山头？”
“有我在你干什么不行啊。”
“干你也行？”
“呵，看你本事。”
“什么本事？”
“做梦的本事。”
阿晾从梦中醒来，神经像是被人用力扯在手中把玩，昨日喝下的酒精囤积在血液中，将每一处毛细血管堵的严丝合缝，压抑着莫名情绪无处释放。梦是考学前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人绕到山坡树林子嘀嘀咕咕，一人讲着未来与惶恐，一个默默听着。
他是阿晾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小一起上学读书，后来他因家里的缘故只读到了高中便休学跟着老伯去帮着看林子了，阿晾是家里的独苗苗，砸锅卖铁也得让他读下去。
村子里没高中，阿晾去了外地住校，开学前天走时他撰着树枝哭的喘不上气，阿晾在旁边好话讲了一大堆应允给他带画报，带课本，两人躺在凉棚里裹着毯子说话。他大伯在外边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道：“赶紧睡觉，明儿赶早巡林子去，别耽误人家大学生。”，他不听，俩人蒙着头继续说，直到都沉沉睡去。
后来阿晾一月回一次，每次他们见面只有周六短短半个下午的功夫，倒也没什么隔阂，只是他说的越来越少，看山是个寂寞的活，很少有小年轻来做，时间久了跟鸟说的话比跟人要多的多。
老伯在阿晾高二那年去世，守林人便只剩下了他一个，眼泪都没掉一滴尽赶着处理完后事收拾了家当干脆搬到了山上。书看了不少，阿晾每次回来都会带来许多，各种各样的，他带什么就看什么。可是这林子像是一把枷锁一座牢笼，将他困在了这里，再有雄心壮志也不得出去。
后来有次阿晾偷偷混入了本《他们的世界》，他看完沉郁了一阵，自问对阿晾早已动了心思，等阿晾再来时他言辞闪烁，磨了几个来回直截了当问道：“你对我怎么想？”
阿晾笑嘻嘻的背着手道：“还能怎么想？放心里想呗。”
俩人没什么仪式感的人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谁也没说，也不敢说，背着家里偷偷在林子里有模有样的谈情说爱。
后来阿晾不负众望考上了好大学在村里大摆宴席，他已经近一年不曾回去，这次升学宴便也推脱了，两人因此吵了一架。
那个暑假后阿晾一年才回一次，他们见面越来越少。阿晾总说等他，等他，等他接他进城，等他考上研，等他找到工作，等他有了房子……一晃眼这许多年就过去了，阿晾看起来还不到三十而他已因着终日风吹日晒老了不是一点半点。像古代小姐似得等着负心郎回头，看着云像远行的船帆，再未回头，阿晾的心开始慢慢变了。
阿晾知道自己的胃，即便在外面胡吃海塞也想着家里的热乎乎的一碗汤面。可是他还是被外面的精致小菜勾住了眼。
没有分手，也没有再见面，一切都像是那么突然，殊不知是蓄谋已久。
那片林子再红灯酒绿中渐渐失去了色彩，即便是盛夏的星空也在车水马龙中黯然无光。
他没有告诉阿晾的是，他曾去寻过他。又怕裤脚的泥土染脏了阿晾公寓大厅里干净的地面，只在一边远远的，远远的看着。
那天天气很好，月亮又明又亮，大的好像近在咫尺，晃的的眼睛酸痛。他看着衣冠楚楚的阿晾打着电话出门，笑着说着那些从未听过的情话，看着他远远离开就像自己可悲的喜欢一样，从来都不对等。
他又躲回了林子，一辈子做个山野老农吧。
时间久了，连告别都要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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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晚，早安，今天也要开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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