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这人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一身本事埋头奋进，根本就不管不顾旁边别人家的感受，他听到动静后手腕一转，直接把手里的光源给照进了水里——卧槽他爹的三舅姥姥，在这片水域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蛇头，三角的脑袋一个叠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跟长了浑身眼睛的大鲸鱼似的恶心。得亏了我没有密集恐惧症。
船板依旧在震荡，咚咚的敲门声已经听不到固有的旋律，揉杂按搓在一起汇集成了持续不断的巨响，我们坐在船里就像是在坐蹦蹦车一样。
老三失魂落魄地转向我：“咋办！”
我急的跳脚地去问何老师：“咋办？”
何老师慢悠悠抬手，腕子一转，把光源给转到了朱翊钧的脸上，他问他道：“咋办。”
朱翊钧反问：“您没办法？”
何老师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顶顶好笑的笑话一样说道：“搞搞清楚，我一个教体育的三流道士，顶多镇镇尸驱驱鬼，你现在让我在干什么？驱虫？抱歉啊我还真当不来敌敌畏的活。”
在明亮的光亮之下，我清楚地看到朱翊钧后牙棒子暗搓搓磨了两下，他问：“这船撑不了多久，我们几个只能丧命于此。”
“那就丧命吧，”何老师的目光看向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勾唇笑了两下，“反正黄泉路还有伴儿，不亏着我。”
我真是想一巴掌把他这张笑脸给呼到三里外去，谁要上黄泉路？谁要和你作伴？不过这么长时间了我对他的性格也有点能咂摸出味道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逼着朱翊钧出手吗？
老三在一旁喃喃，眼神很空洞：“完了，完了......”
何老师一向是不怎么关注老三的，他在他的眼里估计跟个泡泡人差不多的体格，不过这次却不一样了，听到老三这么泄气的嘟囔，他很不合常理地向他投过去了施舍的一眼，而后紧紧地把我给盯牢，好像我会趁他不注意做出什么傻事一样。
他如果真以为我会做傻事，那就说明他还太不了解我了，就算是死局，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给结果了的。
不管内心活动是怎么样的，反正我们三个看上去都是已经摆正好心态准备赴死的，朱翊钧脸色沉了又沉，低声喝道：“小六。”
旁边那个拽里拽气的少年就应声了：“族长。”
朱翊钧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你……”
“族长不用多说，小六知道怎么做。”
小六说完便脱了衣服，顺道还从衣服里掏出了他们叶赫那拉氏好像人手一把的匕首，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举起匕首就直接捅进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呲出的血飙出了一个彩虹弧度向外，他的身体向前直愣愣地倾倒下去。
他的尸体沉沉地下水，引了所有的长蛇的注意，它们不再做冲撞船板这样的无用功，而是发了疯似的去追赶新鲜出炉的入水尸体。朱翊钧拉过身边最后一个年轻人不让他再看，转身沉声说道：“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年轻人双目通红，咬着牙解开了老杜头留在船上的竹竿长篙，十分利索地向前划去，看着这撑船姿势好像比老杜头还要熟练几分。
这个洞很大，大如世界，它又似乎很小，在这艘船开始行进的几分钟之后就到了边缘尽头，那是一个很狭隘的，跟下水管道似的洞口，如果不是朱翊钧指着这里说是出口，我估计我会以为是石壁上水滴凿穿的洞窟。
朱翊钧说：“船肯定是过不去的，我们要下水。”
我忍不住地说：“下水？疯了吧，水里那么多的蛇，随便来一条钻进身体里你就没命了。”
“那些蛇被尸体吸引过去了，”朱翊钧说，“趁着还有点时间。”
我望向了何老师，何老师朝着我点了点头。我没办法了，这前有追兵后有猛蛇的，我只好和何老师悄咪咪地说：“待会儿你拉着我点，我不会水。”
“知道了。”
朱翊钧和他唯一剩下的后辈在前头开路，老三紧跟着跳下了船，我正在做心理建设准备屏气呢，没想到何老师铁一样的胳膊又环到我腰间来了。他带着我一跳就跳下了水，在水里恍惚着一晃就重新在水面上露头了。可刚刚那一晃我却好像看到了水里有两颗发光的东西，再一上来就没有了。
我想难道这个洞口是墓穴？那对发光的是墓门口的长明灯？
这个洞窟，之前也曾简单介绍过，它是一个天圆地方的格局，上头倒锅盖似的石壁以曲面笼罩在了这片湖泊之上，而湖泊之下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们如今到的这所谓“出口”，其实是“天圆”的曲面石壁边缘的一个**窟，一半临界在水面之上，一半掩藏在水面之下，我们弃了船往这个洞窟方向里游，游进去了之后脚能踩到光溜溜的石壁，水也是正好能没到腰间这个位置。
也就是说，走洞窟的时候我们是不用游的，这对我这种旱鸭子简直不要太友好。
我们慢慢地往里走，走着走着就遇到了一个突**况——何老师的手机终于抵抗不住进水的折磨，卡擦一声自我报废。
黑暗一下就疯狂了，铺天盖地地朝我们席卷而来，我下意识地就去掏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掏来掏去没掏出来，得，我忘记了，我嫌弃这深山大沟沟里没信号，早把手机给当板砖塞进旅行包的最底层了。
我叫起来：“老三！老三你人呢？”
老三在前面弱弱地应了一声：“小班长，你叫啥？”
“把你手机手电筒给打开！”
老三声音听上去蛮沮丧的：“小班长，我手机开不了了……我身上冲锋衣不是防水的，刚刚掉水里的时候手机也进了水，早坏掉了……”
“……”
这个理由很老三，我有点想骂人，掬了捧水拍了拍脸，还是冷静了下来。
朱翊钧说：“不用手电了，你看前面。”
前面有微弱的荧光，发着幽幽绿色的光泽。
朱翊钧继续说道：“前面应该就是祖宗福荫，看距离也没多远了。这条路没有岔路，一人搭着一人的肩膀，直接摸索着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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