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一个英语问题。”
陈杨，司徒易，季北三个人在自习室里为月考抱着佛脚，陈杨突然开口问季北。
学校发现学习小组带来的效果不大，趁分完科，把周五最后一节课换回了自由活动。季北离开英语过日子，发觉日子果真好过不少。
“你问我？”季北觉得陈杨脑袋进水了。
“很简单的。friends知道吧。”
季北点头，“知道。”
“benefit知道不。”
“什么意思。”
“利益，收益，好处的意思。”
“你不都知道吗，你还问我。”季北无语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问你的是，”陈杨一脸高深莫测，“知不知道friends with benefit的意思。”
陈杨一脸没安好心，让季北觉得莫名其妙。
“利益关系的朋友？”
陈杨笑了一下，开口说：“不。是床伴。不相爱，纯为解决生理问题睡在一起的朋友。有意思吧。”
季北的脸一黑。这是这个月来第三次陈杨明着暗着刺他了。
仔细算来，如果季北有名有份，他跟刘宇燃也一个半月了，按陈杨以前的说法，他也许能排在童知心后面，做个刘宇燃心中的第二名。可惜他无名无分，跟刘宇燃白睡着，捞不着钱，碰不着心，不上不下的，确实活该被怼。
司徒易像是私下跟陈杨交流了情报，两个人前后夹击，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战打得漂漂亮亮，却没把季北的决心打下去多少。
季北在那个刘宇燃跟他道歉的傍晚就决定了，只要刘宇燃不开口让他走，他大概就不会主动走。
大概。
雅林高中跟隔壁正统派昱阳不太一样，学校环境好，氛围松，财力堆起来的校风，国外注的资，挂钩的交流友好校大多来自欧美。这段时间来了队美国交换生，乌泱泱的几十个人，雅林为了展现欢迎的友好气氛，特地号召全校开了个欢迎大会。刘宇燃不知道怎么骗过了领导层，被点做代表上台致辞了。
季北坐在台下，看着远处的刘宇燃身材笔挺，稿子也没拿，众人注目之下带着游刃有余的自信，走上了台。年轻俊朗的面孔，风姿绰然，开口就是毫无口音的流利英语，确实镇得住场子。
季北没听懂他说的什么，他坐在攒动的人群里，觉得自己实在普通资质，黄冠草服，跟台上那个人之间的事仿佛一场梦境。
让他的梦清醒得更早一些的，是季北的一场大病。
考完月考之后，陈杨回老家，季北跟司徒易两个人去吃夜宵庆祝。万物苏醒的春天，他们把校服脱了，坐在夜宵摊里吃得满头大汗。
季北校服里就穿了件长T恤，司徒易又是不沾人间烟火，都没注意起大的风，在外面瞎闹了一晚上。汗凉了，风一吹，季北就病倒了。
季北烧得昏天暗地，全身使不上劲，不敢惊动他妈，一个人烧得难过，半夜爬了起来，准备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点药。
他手脚酥软地套着衣服，呼吸急促着，也许是生病使人脆弱，他突然就很想听听刘宇燃的声音。
季北手抖的毛病自遇到刘宇燃的问题就时不时发作，现在全身无力，手就更抖了，在刘宇燃的名字上犹豫了半天，也没敢点下去。
他本来是站着，又半躺回床上。眼睛被高温烧得干干的，眨巴了几下，觉得自己怂得太不是样子，就拨了过去。
刘宇燃很快地接了起来，声音很清醒：“季北？”
季北腿放在地上，身子靠在床上，听着刘宇燃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欸，我发烧了。”
对面似乎紧张了起来，“吃药没？”
季北的声音带着鼻音：“家里没药。”
“我来接你，我家有药。”
刘宇燃来得很快，他下了出租车，俯身跟司机说了两句话，车灯亮着，又扶着季北进了车。
季北靠在刘宇燃的身上，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实在觉得很像做梦。
季北有一段时间没来刘宇燃家了，他躺在刘宇燃的床上，眯着眼睛看对方忙前忙后。烧了水，兑成温的，喂着吃了药，撕了退烧贴，轻轻地按在季北头上，又问他饿不饿。
季北摇了摇头。
眼前的刘宇燃实在对他太好了，季北的理智按不住汩汩冒头的想法。他在暖黄色的灯光里不着边际地想，也许，说不定，可能，刘宇燃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了他。
刘宇燃轻手轻脚关上门，坐到了季北床边。一只手握着季北的手，一只手拿着一本英文书，在台灯下看着。
刘宇燃放松而温柔的侧脸，跟医务室那个阳光下的画面如出一辙，让季北心里那片冰冻的极地慢慢融成一汪暖水。
季北隐约只看得见刘宇燃手里的书封皮上写着“LOVE”，鬼迷心窍地问刘宇燃：“你相信爱情吗。”
刘宇燃本身低着头，抬头看季北脸泛红，眼睛里盛满水似地认真发问，于是也认真清楚地回答了。
“我不信。”他说。
季北昏胀的脑袋消化了好一会，才又问：“为什么？”
刘宇燃像是觉得发烧的季北会忘记这段对话一样，垂着眸，语气很轻地说：“我爸妈曾经很相爱，生下我，彼此又找到新的人。我一个人长大，早就知道没有天长地久。”
“那不一定的。”季北说，“我爸妈……”他话一出口，觉得不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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