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银行卡的余额里多了两千。
这是每年的压岁钱。
“还真是狠心啊，过年都留我一个人。”沉鱼躺在床上，刷着微博。
一箩筐春晚的段子。
班级群里的信息很多，沉鱼听着提示音有些烦就干脆屏蔽了。
今年的烟火也没什么新花样，跟往年一样吵。
沉鱼起身，想点根烟，可打开盒子，发现里头没烟了。
从程也枫家出来以后，他便总觉得烦。
每天就摊在床上，有吃没吃的，有睡没睡的。
落魄得他都想嘲讽自己。
“沉鱼，你是被程也枫养得多金贵啊。”
外卖觉得难吃，零食也觉得难吃。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起床吃早餐，现在睡醒都是下午了。
沉鱼闲来无聊就翻了翻相册，看到那张和程也枫的合照。
他将程也枫那边放大了看，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沉鱼还能回忆起当时程也枫目光的炽热。
沉鱼一笑：“我有那么好看吗，这么盯着我。”
夜还不打算睡，要将欢愉整晚地累。
沉鱼将手机关机，闭上了眼睛。
2
“喂，你他妈手机又关机！”
光突然刺激着眼皮。
程也枫皱着眉，沉鱼感觉自己被一把拽起。
“你是不是故意不回我信息？”
“嗯。”沉鱼点了点头。
“喂，你现在对着我已经连鬼话都不愿意讲了吗？你不是应该说自己因为太困所以睡着了吗？”
沉鱼看了看眼前的程也枫，屈起一只腿，把头靠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你又怎么了啊。”
“不知道。”沉鱼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
“不是过年吗，你怎么一个人？”
“你以为我想啊？”沉鱼没好气道，“我也想跟家里人一起看春晚的好吗，他们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干嘛还回来这儿啊，跟我一起过年不好吗？”
沉鱼冷笑一声：“我怎么跟你一起过年，你们才是一家人，我难道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大过年的我非要这么格格不入吗？”
眼前的人一噎，半天才回道：“可我想跟你一起过年啊，你不想吗？”
“不想。”
像是有块石头压着喉咙。
“我一点也不喜欢过年。”
“烟花太吵了，到处都太吵了，我真的烦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可怜我吗？”
“我一点也不可怜，我不愁吃穿用度，不愁学习成绩，不愁长相，不愁朋友。”
“你不觉得，没人管很爽吗？李知退每次跟他妈吵架都很羡慕我，想睡多久睡多久，想不叠被子就不叠被子。”
沉鱼说话时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他的眼神空荡荡的，他身子前倾，琥珀般的眼珠子晃荡着小雨。
“你说我都过的那么好了……”
“怎么还会那么羡慕你啊？”
声音打破了情绪。
“你哭了。”
毫无声响的，语调也没有一丝变化，沉鱼只睁着眼睛，眼前模糊了又清晰，脸上只有一道冰冷的痕迹。
他垂着头，带着点鱼死网破的气息，慵懒地试探着，又留有余地。
“程也枫。”
“我关机是因为逃避，怕收不到你的信息。”
“但如果你如我期望般发了信息，我就又想进一步换取你的担心。”
“我就是这么一个……恶劣到死的人，要怪就怪你太单纯了，偏偏把我当成唯一的朋友，我不过是对你冷漠了几天，你就烦躁成那样。”沉鱼嗤笑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视线翻动，光影退场，一切声响都藏于寂寞的远方。
沉鱼睁开眼，盛宴落幕，万籁失音，风寻不到缝隙，只在窗外无声地嗡鸣。
“果然是梦啊。”
沉鱼喃喃道。
3
沉鱼跟李知退相识的很意外。
至少沉鱼是这么想的。
居然有人站出来，还说要保护自己。
他当时真的在心里笑了很久，只是没想到，李知退竟然就真的跟了自己八年。
他说：“反正我学习在哪儿都跟不上，倒不如就跟着你。”
李知退这个人，真的是又单纯又注重承诺。
沉鱼只去过李知退家一次，他家很大，还有一个修剪得十分漂亮的后花园，李知退有一个专门放乐器的房间，李知退说他妈从小就让他学很多东西，但他什么都只会一点点。
李知退的妈妈是个干练的女性，沉鱼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士时，她便问沉鱼住在哪里。
沉鱼如实回答后，她噢了一声，说自己以前也想在那儿买个房子。
李知退天真地问了句：“那为什么没有买啊，买的话我就可以跟沉鱼做邻居了。”
他妈妈摸着李知退的脑袋，温柔地说道：“因为我更有钱了。”
沉鱼觉着，李知退能够保持那么久的单纯，真的蛮不容易的。
李知退把沉鱼当做很好的朋友，沉鱼自然也把他当做很好的朋友，李知退觉得沉鱼太善良了，他不能让沉鱼受欺负，沉鱼觉得李知退太单纯了，他说什么李知退都信，可不能任由他被人骗了。
李知退这位大少爷，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沉鱼跟李知退的友谊恰到好处，不用时时刻刻的黏腻，想到彼此时只需要一条信息。
沉鱼觉着，自己的人际关系到这里差不多可以了，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了，想得到的自己已经凭本事得到了，他不用再去羡慕别人了。
直到程也枫走进云雾散尽的清晨，踏着别开生面的金茶花，猝不及防打破陈旧的窗。
他张扬舞爪地不压抑天性，他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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