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很久没听到刘宇燃说脏话了。准确来说，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刘宇燃说任何话了。颇好的夕阳里，季北用的力道轻如羽毛，他感受着刘宇燃几不可闻的呼吸，压都不舍得压刘宇燃的嘴唇一下。他像被浸泡在云里，四周白茫茫的，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坠落下去。
最后刘宇燃往后拉了一**子，未置一词地离开了。
季北给了自己的初吻，连同心脏，像献给神自己所有的信仰和筹码。他每天无论身处何地，都像瘾者一般找刘宇燃。隔壁班，操场，甚至厕所酒吧，无所不用其极。
但刘宇燃就是铁了心地当他不存在。
季北捱到周五，司徒易没来，他坐到刘宇燃的旁边。他的估算落空得很漂亮，坐到旁边，刘宇燃的眼神平视，干净地切断了两人的空间。他脸上的伤已经不见踪影，一双冰冷的眼睛，小小的痣点在旁边，如同无法接近的希腊神明。
“我有问题。”季北举手了。
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刘宇燃看了过来，眼神里透着不耐烦的询问。
“first love是什么意思。”季北的英语念得磕磕巴巴的。
刘宇燃移开目光，“稿子里没有。”
“我看歌里有。”
“不回答不相关的问题。”对方干脆地结束了对话。
这本是一个毫无结果的周五，讲义进行到一半，窗外突然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簇拥着飘落，惊呼充盈着活动室，所有人都兴奋地涌向窗边。
季北没动，刘宇燃也没动。他坐下了，眼神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季北轻声说，“是初恋的意思。”
刘宇燃无动于衷。
“我还知道初吻……”
“有完没完？”他终于开口对季北说了四个字，语气里是毫无掩饰的厌烦。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像极了季北那天心里的颜色。
期末考试来临，整个学校人心惶惶，每个人手里都揣着书念念有词。季北趴在桌上，没精打采地盯着眼前的课文。他在想的就只有两件事：一是刘宇燃选文科还是选理科，二是寒假来了，他要怎么见到刘宇燃。
对于第二件事，他准备放到寒假再说。第一件事，他直接站了起来走去隔壁。
季北看到刘宇燃趴在桌上的后脑勺，拜托了同学去叫他。刘宇燃皱着眉起身了，看见来人是谁，又松松地趴了回去。热心的同学继续锲而不舍地喊他，季北在门口说道：“不用叫了，我走了。”
他最终在陈杨那挖到刘宇燃选的文科，两笔一挥，也填了文。
这年冬天比以往更冷，考完期末的那天，季北的围巾围了三四层，戴着毛线帽，鼻子被冻得通红
他在等刘宇燃。
冬天的天黑得早，季北站在花坛边上，跳上来，又站上去，学生散得差不多，才看见刘宇燃高瘦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刘宇燃围着卡其色的围巾，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季北没走上前，他搓了搓自己冷成一团的手，像是能凭空生出一些勇气来似的。
刘宇燃步子没停，三步并两步，就快要经过季北。
季北伸出手拉住了他。
刘宇燃停下了，嘴里还在说：“多穿点。先挂了，乖。”收了线，看向了季北。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问：“你自己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季北有些气了，风大，他的脸觉得疼。
“你不喜欢我，你还亲我？”季北恶狠狠地，想从气势上盖过他。
刘宇燃轻笑一声，“我亲你了？”
“你亲了。”
可刘宇燃的眼里没有丝毫温度，他几乎是不屑了，“你自己凑上来，干老子什么事。”
“对，”季北笑了，“我自己挨那一棍子，我自己让你那男朋友来找我，我自己亲的你，全他妈我自找的。”
刘宇燃眉头皱了起来，像搞不懂季北接下来要干嘛一样。
季北揪住刘宇燃的领子，踮起脚就啃向他的嘴。他脸都冻得没有温度了，但刘宇燃的在发烫，他觉得舒服，并且痛快。
季北松开刘宇燃，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那你倒是推开啊，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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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北亲刘宇燃那一下，本是为自己不算好看的单恋画上休止符。算了，他想，人生还长，不是非他不可。等他从陈杨那知道刘宇燃和童知心分手的事，却又迅速地开了口：“我想见见他。”
“你说说你……”
季北在陈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里沉默着。
“刘宇燃这周末生日。”陈杨还是败了，“我有朋友在，我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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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北赶到场子的时候，刘宇燃正在疯狂喝酒。周围的人劝着要去拿他的瓶子，抢也抢不过，只能干看着他灌。
季北谁也不认识，包厢里看起来都不是正经人，烟味酒味混杂着，有人在玩骰子，有人在唱歌，中心的刘宇燃与谁都毫无交流。
季北往角落里一坐，在包厢昏暗的灯光里看他。
他长大了一些，轮廓更加锋利，不知是酒气还是灯光的缘故，眼神里像浮了一层薄薄的雾，又冷又湿，飘荡着无法落地。
一片喧嚣里，刘宇燃毫无缘由地，突然看向了季北。他的脸上带了嘲讽的笑，像季北的来临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惊喜或慌张。
季北并无波动，他坐在原地看着刘宇燃起身进了厕所。吵闹的音乐充斥着季北的大脑，他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只能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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